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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部玫瑰盛放3  (第7/8页)
担心呢,满街都是恩爱夫妻,孩子们不停地被生下来加强他们的关系。你少担心,家敏,我们就是最好的榜样。”    咪咪哭了。    那是因为我变心之后她并无勇气离开我。    而我,我不能在玫瑰拒绝我之后做到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境界。    千疮百孔的世界,值得哭的事情原是非常多的。    大哥与玫瑰在三星期后回港。    玫瑰走出来,大哥用担架抬出来。    玫瑰脸色很坏,但是坚强镇定,眼睛有一丝空洞,她握紧我的手。    在车子里她对我低声说:“他说他爱我,他说他很快乐。”    我点点头。    大哥没有再开口说话,他一直处在休克的状态。    在医院病房中我们两夫妻与黄振华三人轮流看守,但是玫瑰一直在那里。    她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子,穿件宽大的白衬衫,一条褪色牛仔裤,常常捧着咖啡喝。    玫瑰的神色非常平静,很少说话。    我们知道溥家明不会再开口与我们说话,他的生命已走向终点。    本来我已经歇斯底里,但是玫瑰的恒静对我们起了良好的作用,我们也能够合理地商讨家明的身后事。    星期日深夜,我们奉医生之命,赶到医院去见大哥最后一面。    玫瑰已经有好几天不眠不休了,她坐在床沿,低下头,握着大哥的手,将他的手贴在脸边,一往情深在看着他。    她没有哭。    这时候大哥早已不是平日的大哥,他的器官已开始腐败,每一下呼吸都传出难闻的臭味,他长时期的昏迷使得四肢死亡,肌rou出现一种灰白色。    一度英俊的人,现在就跟一切久病的骷髅无异。    但他在玫瑰的眼中,仍然是风度翩翩、俊秀懦雅的溥家明,她丝毫不以为意,轻轻地吻着他的手。    咪咪的眼睛早已濡湿。    医生替他注射,告诉我们,他会有一刻的清醒。    这就是俗语的所谓回光返照了。    玫瑰抬起头,见到我们,她说:“他也真累,应该去了,拖着无益。”语气并不伤心,也不激动。    咪咪伏在大哥身上饮泣。    大哥缓缓睁开眼睛,蠕动嘴唇,想说话。我们趋向前,他却没有发出声音,一个健康的人断不会知道说一句话也要这么大的力量吧。    他的眼光在我们身上缓缓转动,终于落在玫瑰的脸上,他深陷的眸子居然尚能发出柔和的光辉,玫瑰的嘴附在他耳畔,清澈地说:“我爱你。”    他听见了,微微点头。    “我爱你到永远永远。”玫瑰再说一遍。    咪咪泣不成声。    然后大哥的喉咙咯咯作响,我抓紧着他的手渐渐冷却,他吁出最后一口气,我知道他的灵魂已经离开,我暴戾地大声狂叫起来,声音串不成句子,护士斥责我,咪咪用双臂抱着我,号陶大哭。    我巴不得跟了大哥去,生老病死,都非出自我们本愿,人生到底为苦为乐。    玫瑰抬起头来,放好大哥双手,护士替他的脸盖上白布,从此这个生命就在世界上一笔勾销,太阳再也照不到他身上。    玫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“家敏,别难过,别难过。”    这时黄振华与苏更生一前一后也赶到了。    黄振华双目红肿,他的分居妻子永远穿着白衣服,然而憔悴得不得了。    玫瑰似乎负起了安慰众人的责任,她对于死亡毫无恐惧,她接受这项事实如同接受她生为一个美丽的女人般。    “我们走吧。”她建议“我很疲倦,我想好好睡觉。”    咪咪说:“我们陪你…”“不需要,”玫瑰温和地说:“我不会有事的,你们送我回老房子就可以了。”    黄振华说:“玫瑰,我送你,家敏的情绪不甚稳定,不宜开车。”    玫瑰说:“这里最适宜开车的人是我。”    “别这么说。”    我开车送了玫瑰回家,老房子阴暗华丽,仿佛那日我第一次见她,天在下雨,忘了带伞,她来替我开门,我一心一意地惊艳,到此刻仿佛已隔一个世纪了。    她说:“你们请回吧,我想休息。”    咪咪问:“你打算做些什么?”    “先好好睡一觉。”玫瑰说。    “睡醒了呢?”咪咪问道。    “吃一顿很饱的饭。”    “然后呢?”    “整理一下屋子…”玫瑰诧异地问道“你们不相信我会如常生活?”    “可是…”咪咪嗫嚅地说:“家明已经不在了。”    “我知道他已经不在,”玫瑰说“但是他希望我活下去,他会希望我快乐正常地活下去。”    “你做得到吗?”我问。    “我会学习,”她说“为了家明。”    她推开书房的门。    她对这间旧书房有莫大的偏爱。    “你们请回吧,我要喝杯茶,抽支烟。”她说“有女佣人在,你们可以放心,可以随时打电话来查。”    我们只好告辞。    “家敏。”她叫住我。    我转头去。    “家敏,不要太伤心。”她说。    我麻木地与咪咪退出。回到家中,我们几乎溃不成军,咪咪说我一连几夜叫唤大哥的名字。    溥家明从此不在了。    黄振华少了苏更生,什么事都办不成。苏更生总算念着旧情,常回来帮我们。    大哥把他的全部财产留给了我。    他把他的爱分为两份,一份给我,一份给玫瑰。他的生命是丰盛的,他给予,他也取索,他的生命也不算短,四十二岁,足够有余,生命只需好,不需长。    玫瑰又自由了。    她比往日沉默许多,徘徊在老房子的书房内,不大出去交际应酬。    玫瑰仍然令人心悸的美丽,并没有为家明穿孝服。她不在乎这种表面化的世俗礼法,照旧穿着彩色缤纷的时髦服装。    她又开始吸烟,本来已经戒掉,现在因陪家明,又染上重吸,通常与她过去的大嫂一起出入。    我曾自荐陪伴她,她却婉辞。    她说:“我现在这个年纪,总得学习避免嫌疑。家敏,你是已婚男人,太太快要生养,你的时间应全归妻子。”    她的道理十足,我只好知难而退。    家明的葬礼之后,我们家静下来。    再也没有他的琴声了,我的身子像是忽然少了一半,不能平衡。    咪咪怀孕的身体渐渐不便,她很坚强,仍然工作,有时极度疲倦,我劝她辞职,她又不肯,照样撑着上班,家事交给佣人。    我劝过几次,便省得麻烦,对她我有歉意,我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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